女作家去做保姆53——憔悴的女人

2024-12-17 8:55:50 体育赛事 facai369

女作家去做保姆53——憔悴的女人

作者简介:素老三,中国作家。 每次放完假再去许家上班,我就发现许家一些微妙的变化。具体有什么大的变化呢?我又说不上来,总是觉得有些事情发生了改变。 现在,我在许家每天做中午和晚上两顿饭。 做饭前,老夫人会在手机里询问许先生是否回来吃午饭。许先生基本都会在几秒钟之后就回复老夫人。 老夫人不问许夫人回不回来吃午饭。有一次老夫人在手机问了许夫人吃饭的事,许夫人半天也没回复。后来我发现做午饭前,老夫人跟我坐在餐厅里,就只给儿子手机里发信息了,不再问儿媳妇。 其实,许夫人如果不特意说明她中午回来吃饭,那就是她不回来吃饭,在医院食堂吃午饭。许夫人医院里的事情多,时而开会,时而做手术,时而跟患者家属沟通,忙得很。我倒是理解许夫人。 也或者说,我更理解女人吧。女人有时候做事情全凭情绪,情绪不好,就可能不想回复信息。等情绪好了,又忘了回复信息这件事。 许先生已经去家政公司招聘收拾房间的钟点工了,来过两个应聘电话,许先生觉得不合适,都没有用。究竟怎么个不合适,我没有问老夫人。老夫人说昨天晚上又接到一个应聘电话,许先生说这个可以,让对方今晚来面试,如果可以,第二天就来上班。 又是晚上面试。我不禁想起当初我来许家面试的情景。那是东北的天气里最热的一段日子,别说穿裙子热,就是把身上扒掉一层皮,都不嫌凉快。现在已经入秋了,一早一晚凉风习习,在厨房干活就轻松起来。 我竟然在许家做了两个月的保姆了。 厨房的小电风扇我很久都不用了。电风扇的风我不喜欢,吹得刚出过汗的身体紧绷绷的,好像被无数条看不见的细丝线给浑身上了绑绳,很不舒服。出汗就出汗吧,出过一身汗,反而觉得身体轻松了不少。 中午,许先生告诉老夫人他不回来吃午饭。午饭我就只做三个人的,要炖豆角和窝瓜。我切窝瓜时,老夫人看到窝瓜籽颗粒饱满,就让我把窝瓜籽掏出来,她用小碗装着窝瓜籽,把窝瓜籽一颗颗地从窝瓜瓤里挤出来,要晾晒干了,给孙子吃。 我正和老夫人拉家常呢,智博走进厨房,用双手环住奶奶的脖子,撒娇地摇晃了一下,说:“奶奶你们聊啥呢,总有聊不完的话题。” 老夫人说:“别摇我了,奶奶老了,再摇几下奶奶就散花了。” 智博来厨房洗水果,坐在餐桌对面,一边吃水果,一边听我和老夫人聊天。老夫人聊起小妙。 老夫人说:“小妙这个姑娘其实挺可心的,依我就用她了。可智博她妈说啥都不同意。” 我说:“啊,我知道,你老儿子那天说了。” 老夫人说:“也赖海生自己,一高兴就跟小娟突突突啥都说,那天小妙进浴室送水果,他也跟小娟嘚嘚嘚地说了,小娟就不乐意了,说啥都要辞了小妙。” 智博在一旁听得不着边际,就问:“奶,去浴室送水果咋回事?” 老夫人对孙子说:“没你的事,你吃你的。” 老夫人又对我说:“小妙跟你大姐去了大连,也不知道能干咋样。” 智博听到小妙去了他大姑家,便说:“我大姑家可大了,人家住的是别墅,下面还有地下室,那个保姆到我大姑手底下干活,够她呛,我大姑工作上贼严厉。” 老夫人爱怜地用手背碰碰孙子的脸,说:“别乱说,你大姑对你多好啊。再说她就是工作认真——” 智博说:“奶,咱家也应该买别墅,我自己单独一层——” 老夫人说:“我看你像别墅!你不知道住的这个楼房是你爷爷——” 智博急忙端着水果走了,估计是怕奶奶的说教,他回头对我说:“红姨我不在家吃午饭,别带我的份儿。” 说起小妙,我想起昨晚小妙给我发来的照片和视频。 小妙跟我说:“大姐家住别墅啊,我的天呢,上下三层,下面还有地下室,满屋子全是字画。” 我说:“大姐家收藏字画?” 小妙说:“什么呀?人家大姐夫是画家,在全国都贼有名。人家画一幅画卖出去,那家伙,都论尺买,一尺买多少多少钱——” 我说:“论平方尺卖吧?” 小妙说:“你不懂,反正贼贵——” 我说:“他叫啥?” 小妙说:“——你知道就行了,别乱给说出去。” 小妙给我发来一个视频,是一个漂亮的房间,里面有张大的单人床,有桌子椅子,还有衣柜鞋架。门旁的一角还摆着一只漂亮的高颈花瓶,花瓶里插着一束孔雀翎。我问她:“这是大姐的房间?” 小妙嘻嘻笑着说:“啥呀,这是我房间,保姆的房间,哎我跟你说,房间里还有专门我一个人用的厕所,我从来都没住过这么好的房间啊——” 三层别墅带地下室,大姐家应该一直用着保姆吧? 小妙说:“以前的保姆干得挺好,这不是我来了吗,大姐把她辞了,就用我了,还说我要是干得好,年底还给我涨工资呢!” 小妙干活麻利,对于大姐这个伯乐,小妙肯定是一心一意地报答。 小妙说,别墅里算地下室虽然是四层,但房间里活儿不多,就是擦擦灰。屋里屋外加上小妙就三个人,大姐的儿子儿媳在北京工作,大姐的婆婆公公已经过世,所以除非来一画画的朋友,别墅里一天都很安静。大姐禅修,大姐夫一早起来就画画,房间里一天都没几个声音。小妙很满意大连的保姆生活。 看她喜气盈盈的,已经全然没有了在火车上伤感的模样,似乎已经忘记白城还有她的丈夫和即将高三的孩子。 听老夫人又谈起小妙,我就问她:“大娘,大姐咋想起要把小妙带去大连呢?” 老夫人说:“俩人对脾气呗。我大姑娘严是严厉点,可人没啥坏心眼,后来她跟我说了,去浴室的事根本不算个事,她还说小妙那样做说明这姑娘做保姆是专业的——” 大姐的想法挺奇葩。但咂摸一下,也有道理。但愿小妙在大连能做一个单纯的快乐的保姆。 智博吃完水果去了卫生间,冲澡,随即刮胡子,一边嘴里唠叨着:“许海生刮完胡子也不收拾收拾。” 智博跟许先生的父子关系更像兄弟关系,对他爸可以直呼其名。 家里的浴室和卫生间一直都不用保姆收拾。 老夫人说过,钟点工没雇来之前,我不用管其他,只负责厨房就好。 智博把他自己收拾干净之后,换了一套米黄色的运动衣裤,拿着球走了,估计又去跟同学打球去了。临走之前,又来到厨房,用手掌轻轻拍拍老夫人的头顶,说:“奶,好好在家呆着,我去玩了。” 智博的头发还没干,散发着洗发水好闻的味道。 这孩子个子真高,穿着运动服尤其帅气,朝气蓬勃,脚下像按着弹簧,走路带着弹性。 年轻,真的全身都是财富啊! 智博刚走不久,娜娜就打来电话,得知智博出去了,她对我说:“我给智博邮寄一点东西,估计明天就到了。红姨你告诉智博一声。” 娜娜不似前两天打电话的暴怒了,说话轻声细语,还有些甜丝丝的腻。 她把电话打到家里,是查岗?还是智博不愿意接她的电话?反正我感觉两人的关系挺微妙的。说他们不好吧,还总有电话往来。说他们关系好吧,娜娜有时又不把电话直接打给智博。小姑娘的话里也总透着一丝神秘。 智博不在家吃午饭,我和老夫人两个人的午饭就简单多了。老夫人要我做热汤面条,放一点小白菜和肉。窝瓜豆角不炖了。做小白菜,要先用热水焯一下,去掉小白菜的水气,再放到面条里炖熟,小白菜的味道就好吃多了。加之面条里放了荤油和煮熟的肉,味道更浓了。 老夫人时常让儿子买回一些排骨等肉,用高压锅炖熟,晾凉,再分别装入一个个的保鲜盒里,冷冻在冰箱。每天做饭就拿出一盒,化开,放到菜里一起炖。等菜熟了,里面的肉更烂乎。老夫人能咬动。 我和老夫人正坐在餐桌前吃面条呢,忽然听见房门响,是许夫人回来了。 许夫人脸色有点灰土土的,眼神有点迷蒙,整个人看起来有点憔悴。她在玄关换拖鞋时,不像每天那样站着换鞋,而是后背靠在墙上,看样子很疲惫。她穿着拖鞋就直接走进她和许先生的房间,并没有来厨房。 还不到中午12点,这个时间许夫人应该没吃午饭呢。我就来到她房间门外,轻轻敲了两下门,向门里问:“小娟,你午饭没吃吧?你想吃点啥?我给你做。” 房里没有一点动静。 我又敲了两下门,房里还是没有动静。 房门虚掩着,没有关严,我透过房门的缝隙只能看到房里的半张床。许夫人估计是躺在床上,身上盖了被子,我只看到露在被子外的一只穿着肉色丝袜的脚。 许夫人睡觉了。可能是上午有手术,累的吧。我就没有再打扰她,轻轻把门关严。 我回身要往厨房走,无意中瞥见门口许夫人换下的白色高跟鞋,一只高跟鞋歪倒在地上。这是以往从来没有发生过的。许夫人做事有规矩,每次进门,她都会把自己的两只鞋并排放到一起。看到门口有散乱放置的鞋,她也会顺手把一双鞋并排放到一起。 今天她是怎么了?真的累坏了吧。 我回到厨房。 老夫人问我:“小娟没吃饭吧?” 我说:“不知道,我从门缝里看见她好像躺在床上睡了。” 老夫人说:“做碗汤吧,她睡醒能喝一碗。” 我说:“做啥汤呢?” 老夫人说:“排骨汤吧,放点小白菜就行,不用放面条——” 看我站起来要去做汤,老夫人说:“你不用现在做,她不还睡着呢吗?等吃完饭你再做,做好她也差不多醒了。” 饭后,我开始做排骨汤。 老夫人没有回房间休息,还坐在餐桌前。她说:“小娟睡觉呢,我就不在客厅里走动了,这家伙——”她用瘦削的手掌轻轻敲打一下身旁的助步器,说:“它走一步就咯噔咯噔响,该给小娟吵醒了。” 我说:“大娘你就坐在厨房吧,咱俩聊天。” 担心我们的说话声影响儿媳妇睡觉,老夫人又站起来,推着助步器走到门口,关上厨房门,才又走回餐桌前坐下。 老夫人已经把南瓜籽挤干净了,放在碟子里,准备拿到南阳台去晒干。因为许夫人在午睡,老夫人就把南瓜籽的盘子放到餐桌上。 我收拾完厨房,又把排骨汤炖好,听到客厅里门响,是许夫人开门出来。她很快走进厨房,对我说:“有啥吃的吗?” 我说:“大娘让我给你做了排骨汤,要放面条吗?” 许夫人说:“不用放面条,麻烦你帮我端来吧。” 看来老夫人还是比较了解自己儿媳妇的。 许夫人坐在餐桌前,才看到老夫人还坐在餐桌对面,就说:“妈你没休息啊?” 老夫人没听清,她已经拄着助步器一点点地向厨房外走了。 我发现老夫人挺有分寸感,如果是儿子跟她说话,她没听清,就直接问儿子。如果是儿媳跟她说话,她没听清,就不问了。她说,问儿子可以,问儿媳妇次数多了,怕儿媳妇嫌弃她唠叨。 我怕许夫人以为老夫人故意不跟她说话,就急忙说:“大娘看你睡着了,就没敢去客厅,怕助步器的声音打扰你睡觉。” 许夫人没说什么,目光一直垂在餐桌上。她看啥呢? 我端着排骨白菜汤放到餐桌上时,许夫人忽然蹙着眉头,轻轻丢了一句:“不想喝汤了。” 我说:“那你想吃啥?” 她摇了摇头,说:“累了,啥也不想吃了。” 我理解她。我有时候也是这样,做完饭忽然就不想吃了。 许夫人看到桌上老夫人收拾干净的南瓜籽,就忽然拿起碟子,走到微波炉前,打开微波炉,把南瓜籽放进去,随即按了时间。 不大一会儿,微波炉里飘出南瓜籽烤熟的香气。 许夫人戴着厚手套拿出南瓜籽放到餐桌上,她又去打开冰箱,拿了一盒牛奶。 我收拾完厨房,许夫人已经离开餐桌了,我发现餐桌上烤熟的南瓜籽没有吃几粒,一盒牛奶还剩下大半盒。 午后,我本打算回家休息,老夫人让我睡在许先生的健身房。许家大姐来时曾经打开的单人床还没有收起来。许先生下午也不在家,我就在单人床上睡了一觉。 睡觉时我都会把手机静音,因为手机如果有短信进来,我就会被惊醒。 这天午后,我在许家睡觉时,并没有在陌生房间里睡不着的感觉。许家房间很静,房前屋后没有车辆频繁驶过的噪音,人声也很少。只是客厅里的钟声有一点打扰到我。 我记得有一次回大安父母家,半夜睡觉,我就觉得房间里有噪音,睡不着觉。后来发现是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响。大半夜的,我也没开灯,就搬了一条凳子放到挂钟下面,踩着凳子上去把挂钟摘了下来,送到北阳台,又用毛巾给挂钟捂住了。这才回去睡了个安稳觉。我妈一早起来抬头往墙上一看,闹钟没了,就惊讶地问我:“红啊,半夜家里进贼了?” 我说:“没有啊,不能进贼啊,我咋不知道呢?” 我妈说:“你看看,墙上的挂钟被人偷走了。” 我说:“妈,哪个小偷进门偷你的挂钟啊?又不是古董?” 我从北阳台把挂钟拿出来,把老妈的宝贝挂钟重新挂到墙上。 我把许先生健身房的门关上,客厅里的钟声就成了远山的呼唤,动静很渺然了。 我睡了足足一个小时。醒来,看看到晚上做饭的时间还早呢,我戴上围裙,戴上手套,拿了拖布拖地。拖到门口时,发现许夫人的高跟鞋还摆在门口,一只立着,一只倒着,许夫人下午没去上班? 发生啥事了?她是病了吗? 此时,许夫人房间的门紧闭着,我看不到房间里的许夫人是否在睡觉。 我拖地的时候,老夫人正在房间里看电视,她不让我拖地。我说新保姆没来之前,我就干一天。 我只拖了地,没有擦抹柜柜箱箱,擦柜子需要弯腰或者蹲下,我怕把腰累伤了。 我很期待晚上来应聘的保姆能过了许先生的面试。 责任编辑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