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南地北 兄弟姐妹

2024-12-19 2:31:46 欧洲杯直播 facai369

天南地北 兄弟姐妹

  ◇ 爸爸是迂腐家长,哥哥是江湖义士,只要哥哥往班级门口一站,说某某某,你给我出来,班里的男生立刻吓得像缩头乌龟。这时候,那个妹妹就会小鹿般地窜到教室门口,甜甜地叫一声哥。   ◇ 我与我姐不同。我姐是活在琼瑶小说里的人,她所争取的一切,都是为了爱情。而我是活在金庸小说里的人,路见不平一声吼,哪里不平哪里踩。   ◇ 身为女儿,我可以从父亲手中接过很多爱与重担,但这种因为命运失责而造成的永恒的伤疤,我决定不去领受。无论是我爸真欠了三哥什么,还是三哥一直认为我爸欠了他什么,都是他们两个人的事。  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  你敢动我 我有三个哥     我小时候,不知道什么是重男轻女,但我知道有哥不一样。     我家住的是一片平房居民区,周围的家长都是同一厂矿的,我们算是厂矿子弟,读的也是厂矿子弟学校。在学校里,当男生想要欺负一个女生的时候,通常有一个衡量标准,就是这个女生有没有哥。     “你敢动我,我有3个哥。”如果碰到不识相的,这句话也足以吓退小流氓。     城市小,人员结构单纯,所谓小混混小流氓,也不过是看多了几部香港黑帮片,装狼扮老虎。     但如果家里没哥,就真的有点麻烦。我同桌王冬梅家里就没哥,男同学欺负她的时候,她只好说,我回家告诉我爸。     但这种威胁通常没什么威力。爸爸这种生物,最喜欢做的是各打五十大板,你说有人欺负你,他不会像哥哥一样,立刻出头帮你报仇,而是眉毛一横:“你又惹事了?人家为什么欺负你,怎么不欺负别人……”     这种话真能把人噎死,但没法啊,他是你爸,永远胳膊肘朝外拐的。     所以小孩在外面有了纠纷,找哥比找爸强一百倍。爸爸是迂腐家长,哥哥是江湖义士,只要哥哥往班级门口一站,说某某某,你给我出来,班里的男生立刻吓得像缩头乌龟。这时候,那个妹妹就会小鹿般地窜到教室门口,甜甜地叫一声哥。     因为有3个哥哥,我跟我姐很有优越感。但也有时候,别人家的一个哥,比我家3个哥还风光。比如小洁家。     小洁家的哥哥在练武术。夏天的时候,他经常赤膊蹲在巷子口。那时候我10岁,我二姐13岁,还不太明白八块腹肌之类的东西,看到小洁哥哥突起的肱二头肌,觉得这个长得好奇怪。     但小洁哥哥穿起衣服来,特别好看。他学习不好,混社会的,却又没像其他混社会的人那样,每天邀一帮人在巷子口虚张声势。     他总是独来独往。忽然某一天,听到高年级同学说,一场江湖纠纷有小洁哥哥参加。大家相约跑去看热闹,等到天黑还没见到人,于是又有线报说两边和解了。     “一定是因为害怕小洁哥哥。”     “对,肯定是的。”     小洁比我小一岁。她来我家玩的时候,我们经常问她,你哥干吗呢。她说在家,谁管他干吗。     她哥比她大9岁,两人玩不到一块儿。小洁只有在被人欺负的时候才想起她哥,但随着她哥的声名鹊起,敢欺负小洁的人越来越少。     小洁哥18岁在工厂上了班。跟我大姐在同一个岗位:看矿石传送带,俗称老虎口。传送带24小时不能离人,工作是三班倒。     不久,就听我大姐说小洁哥谈恋爱了,对象是厂里一个有名的交际花。那时候但凡爱打扮、爱笑、爱说话一点的姑娘,都被说成是交际花。我大姐和我妈每天嘀嘀咕咕地说小洁哥送了交际花一个发卡,交际花又送了小洁哥一条手织围巾。     一天下大雪,我跟二姐在上学路上碰到小洁哥哥。他刚下班,穿一身煤灰色的工作服,脖子上围了一条雪白的毛线围巾,用那时候特别流行的“元宝针”的针法织成,松软熨贴,像围了一堆雪在脖子上。     我们几乎看呆了。在冰天雪地里,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,穿着很脏的工作服,棱角分明的下巴放在一条雪白的围巾上。     二姐攒了两个月的零花钱,也去买了四两毛线,准备织一条雪白的元宝针围巾。虽然她还不知道送给谁,但她觉得织围巾是每个漂亮姑娘的必备技能。     二姐的围巾还没开始织,小洁哥哥就死了。     是我大姐下班后急急忙忙宣布的消息。据说小洁哥值班的时候,口袋里揣了一袋葵花籽,站在传输带上检查机器,葵花籽撒了,他弯腰捡,一不小心掉进了粉碎矿石的老虎口。     细节其实已经无法还原,唯一能够确定的是结果。     小洁家人来人往热闹了一个星期后,假装恢复了常态。我大姐却不敢上班了,说上夜班的时候,总有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跟着她。     我妈让她在心里念叨一下小洁哥。     “小洁她哥叫什么?”     “李治国。”     “你就说,治国啊,我跟你无怨无仇,不要跟着我了,安心去另一个世界投胎吧,你家人都挺好的……”     我正听得入神,我爸在外屋吃饭,大声吼了一句:“你们胡扯些什么!”     那是第一次,我知道小洁的哥哥名叫李治国。     后来我的哥哥们陆续结婚生了孩子,我们也长大了,没什么事情再去麻烦他们。老房子拆迁的最后一年,我回老家探亲,8月刚刚下过一场雷阵雨,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吃西瓜,我妈忽然说,小洁的孩子长得跟她哥小时候一模一样。     我眯起眼睛,仿佛看到站在巷子口的小洁哥哥。当年他在我眼里那么高大威猛,如今回忆,不过是一个容貌秀丽、身材美好的少年。而如今坐我在对面的那3个中年男人,是从少年走过的我的哥哥们。   和姐姐一起闯祸 挨打的总是我     小学的时候,我最想成为的人是我姐。她比我大3岁,既聪明又漂亮,性格温柔,会说软话。从小我们两人一起闯祸,挨打的总是我。因为我妈刚举起手,她就边哭边求饶,而我是死硬派,有时还犟两句嘴,属于不见棺材不落泪、不被打趴不服输的那种。     我姐青春期开始谈恋爱。7月的一天,我妈在胡同里晒了萝卜干、茄子干,让我们看着。我姐就搬了张小书桌出来,坐在那儿写作业。我爸忽然乌云般地飘过来,抬脚把我姐踢得跪倒在地。邻居们纷纷过来劝解,我当时吓傻了。后来才知道我爸刚从学校回来,我姐的期末考试成绩,从全班第2名,滑到了第35名。     此后的两年,我目睹了一对父母对于青春叛逆期的女儿最失败的教育。     我爸一味使用暴力。如今想来,他是对我姐爱之深责之切。     姐姐一直是我爸的荣耀,他在她身上寄托了太多的期望与梦想,与其说他接受不了我姐姐的变化,不如说他接受不了自己梦想的破灭。     我姐姐终于离家出走了。我爸在门口放了一捆麻绳,说只要我姐踏进家门,就勒死她,可另一方面,他又跑去电视台登寻人启事、去公安局报案。     我妈则把全部过错归结为“男人是祸水”。那段时间,只要我姐看言情电视剧,我妈就会骂她,平时给她做的漂亮衣服也都收起来了,对于我姐那个小男友,她更是极尽诋毁。我们是在厂矿学校读书,大部分的父母都彼此认识,我妈在路上遇到那个男孩,回来对我姐说,我今天看到那个小瘪三了。这个词是我妈从对面上海邻居那儿学来的,在她看来,用上海话骂人,威力更强。     我父母所做的一切,是为了挽救他们认为已经失足的女儿,然而恰恰相反,他们的每一个行动,都坚定了我姐要跟那个男孩一起浪迹天涯、不愿意继续学业的决心。她觉得这个世界上,能够理解她、容纳她的,只有那个男生。     那两年,我们家闹得鸡飞狗跳,我姐终究没有回头。父母只好转头去为她联系技校、找工作。虽然她最后没能跟那个男生在一起,但她之后的历任男朋友,包括后来的姐夫,都是我父母看不上、不喜欢的。     当我姐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,我又到了青春叛逆期。心里总有一团火苗熊熊燃烧,时常在午睡醒来,看到窗外阴沉的天空,觉得生活无比绝望。     青春期的孤独仿佛注定要搭配一个浪子。初三的时候,我与班级里最顽皮的男生打成一片,我们反抗一切权威,主要是那些代表权威的老师。我与我姐不同。我姐是活在琼瑶小说里的人,她所争取的一切,都是为了爱情。而我是活在金庸小说里的人,路见不平一声吼,哪里不平哪里踩。     因为觉得老师歧视我们,而怂恿同学罢考他的那门功课;因为觉得教导主任对我们班级不公,与他互怼,差点被取消期末考试资格。因为这些事,我爸三天两头被请家长。然而,从学校回来,他最多说一句,你这样下去,将来只能扫大街了。     高二,我开始谈恋爱。我妈嫌弃男生个子矮,痛心疾首,父亲竟然淡定地放话,放心吧,成不了。     我忽然意识到,经过与我姐的斗智斗勇与节节败退,我的父母已由不服输、不服软的黄老邪,变成了慈眉善目、老谋深算的洪七公。     后来我看了很多青春期心理学的书,深深为自己感到庆幸,也为我姐的不幸而心疼。     父母也是第一次做父母。在没有育儿启蒙、不知道心理学为何物的年代,一个孩子的成长有时候要靠运气。姐姐是父母教育失败的牺牲品。从这次失败中,我父母无意中吸取的教训,给了我成长的空间。     使我与父母免于激烈的对抗与斗争——而那些激烈的对抗,就像海潮,不知会将一个青春期的叛逆女生推向何方。     如今,我只要看到好吃好穿的,就买来送给我姐。我经常想,如果我是姐姐,她是妹妹,我会不会也在那个因为考试成绩不好,而在众人面前挨打的下午,决定去过一种不在乎任何人的目光的生活?     我想我会的。     如果父亲那样对待我,她的选择也是我的选择。我们之间的不同,不是谁比谁天生具有现多优秀基因,而只是命运翻云覆雨手。   填不平的亏欠 就忘了吧     我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,被过继给了大伯。     大伯夫妇一生未育,而我爸有3个儿子。他20多岁就进城工作,妻子病逝后,3个孩子留在农村,由大伯一家照顾。     老三老早说好过继给大伯,因此伯母对这个儿子格外宠溺。     生活困难的时候,别人吃南瓜、红薯,三哥却能吃上白米,伯母偶尔从池塘里捞起一点小鱼,焙干后也偷偷留给三哥当零食。     我爸丧偶8年后,认识了同样丧偶的我妈。我两三岁,农村的大哥二哥陆续被接到城里。他们满口的楚地乡音,在我们这个天南地北的人以支持西北建设而建立起来的矿山小城里,被无情地嘲笑。     当时我们虽然身处西北一隅,街坊邻居却不缺乏北京、上海等大城市的人。在这个移民新城里,没有乡音,普通话即是方言。     在学校被人嘲笑,他们就用拳头解决问题。这下我爸妈就麻烦了。三天两头有人领着头破血流的孩子来我家讨说法。终于,大哥二哥走到了被重新送回老家的边缘。一次我爸下重手打完他们,就出门买火车票去了。     对于两个哥哥而言,我妈是新妈,没事不会主动找她说话。所以当他们忽然跑进厨房,对正在炒菜的我妈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妈,我妈惊得锅铲差点掉地下。     从两个抽噎的男孩断断续续的讲述中,我妈得知伯母偏心老三,好吃好穿的都给他,什么活儿都不让他做,给同一个母亲生的另外两个男孩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。     人怕的不是苦,而是在同样的境遇中,有人过得比你好。我妈几乎在一瞬间就理解了他们。幸亏我爸也没买到火车票,这事儿就过去了。     不知我父母进行了什么样的沟通,此后虽然两个哥哥还是闯祸不断,他们心照不宣地再也没提出把他们送回农村大伯家。     我成年后,才第一次见到被过继给大伯的三哥。他在3个哥哥里面,长得最像我爸。在我妈看来,他也是3个哥哥里面过得最舒坦的。虽然在农村,但小时候被大伯夫妇当少爷一样宠着,后来娶了贤良淑德的妻子,重活儿累活儿都是女人干,再加上我爸持续不断的补贴,年龄增长,只是让他从大少爷变成了老少爷。     而城里的两个哥哥,从小在农村吃苦,参加工作以后,兢兢业业,却经历了国企改革、下岗再就业的冲击,为养家糊口四处找活儿干,贵州、宁夏、新疆、西藏跑了个遍。     “城里活着,只是面子漂亮。日子过得舒坦的,还数农村的老三。”全家人都反对我爸补贴三哥,尤其以我妈为首。     我妈去世后,我爸以养老为名,回老家盖了房子。他在这幢三层楼房里住了5年,就又嚷嚷着要回北方。     要走那天,我去接他,三哥也在。我爸拿出珍藏的一瓶五粮液,我哥也不客气,一杯接一杯,很快就喝了大半瓶。为人父母,离别难免絮叨。我爸说了几箩筐的话,三哥忽然开口,说:“爸,我只想对你说一句话,无论什么时候生了儿子,都不要随便送给别人家。”     我爸勉强说了一句,“谁也没长后眼睛……”     饭后,我陪我爸散步,一路从他住的地方走到他小时候读书的小学,不知道怎么安慰他。回来的路上,他忽然说:“你三哥的两个孩子都在武汉打工,你多照顾一点。老二好像正闹离婚,你给调解调解,你不是情感专家吗?”     我假装点头。但知道以我这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女文青性格,断然做不出主动关心别人家长里短的事。     如果三哥不愿意醒来,你拿金山银山堆在他面前,他也只会觉得自己更加委屈。     身为女儿,我可以从父亲手中接过很多爱与重担,但这种因为命运失责而造成的永恒的伤疤,我决定不去领受。无论是我爸真欠了三哥什么,还是三哥一直认为我爸欠了他什么,都是他们两个人的事。     我爸回北方养老了,三哥住进了他盖的三层楼房。清明我回去给母亲上坟,远远看到他坐在门前的池塘边钓鱼;而就在前一天,我二哥在内蒙古干活儿,从脚手架上掉下来,扭伤了腰。   我的哥哥是个英雄     我知道,你只是像医生扑向手术室一样扑向了大海。     你救的男孩良雄,今年25岁。     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    纯平:     其实应该叫你一声哥哥,但好像已经越来越不习惯。随着我自己成为一个中年男人,对你的印象,还是医科大学刚毕业时的样子,哥哥这个称呼更加说不出口。     我结婚了。在40岁生日之后的第二个星期。同时,我也立刻成了一个五年级男孩的父亲。大姐说,已经很不错了,你还配不上人家呢。     母亲也没意见,父亲什么都没说。自你走后,他很少跟我说话。有时候,他看我的眼神,让我觉得自己应该代替你去救溺水男孩。他不是出于恨我才这样的,但如果命运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,必须选择失去一个儿子的话,他会选择是我,而不是你。     你是他的希望,也是他的骄傲。我们的父亲觉得医生是这世界上唯一伟大的职业,而你,继承了他的事业。     我想做一个画家,却为了养家糊口,成了绘画修复师。但父亲的眼神永远在提醒我,他的骄傲以及传承,在你走的那天已经熄灭了。     昨天,我带新婚的太太和儿子一起去看爸妈,姐姐一家也回去了,我们碰到了良雄。     良雄就是你当年救起的男孩。每年你的忌日,他都被要求来拜访我们的父母,今年是第15年。     良雄长大参加工作,用第一个月的工资给爸妈买了点心。良雄很胖,辍学过两次,所以25岁才开始找工作。他好像很容易出汗,我儿子笑他白色袜子上的污渍,母亲也不喜欢他的脏袜子。     父亲一直没有正眼看过良雄。背对着他问,你做什么工作。良雄说在做广告。父亲当然很鄙视这份工作。     你知道的,父亲鄙视医生以外的所有工作。他不停地摇动手里的扇子,像是要把良雄像赶苍蝇一样赶走。     良雄的确没待很久,十分钟或者十五分钟。但我们都觉得可能过了一个世纪,他走的时候,浑身湿透了,坐过的地方,印出一个难看的人形。     他走后,父亲说:“我儿子为什么要去救这么一个废物,为什么是我儿子,为什么不是别人?”我知道他当着良雄的面,已经有100次想说这句话了。母亲则学良雄的样子,像学一个小丑说话,把孩子们逗得哈哈大笑。     晚上,终于有机会跟母亲单独说话。我建议不要再让良雄来我们家了,对大家都是折磨。你猜母亲对我说什么?她说看到良雄不舒服的样子,她的恨才能稍稍感到缓解。既然做父母的,因为失去儿子而一辈子都在痛苦中,那么被拯救的那一个生命也不应该过舒服的日子。     我第一次发现我们的母亲,一生操劳在厨房里的她,有如此残忍的一面。好像不是你救了良雄,而是良雄杀了你,可能在他们看来,这的确没有区别。     说来,那个夏天也仅仅过去了15年而已。你去海边冲浪,看到一个在水中挣扎的男孩,你去救他的时候无论如何不会想到后来发生的事情吧?你从小学就是游泳健将,大学时爱上冲浪,你喜欢挑战大海。你说过,当巨浪打来时,你觉得他是一个病人,需要你的冲浪板,像手术刀一样划过它的身体,让它平静,为它治愈。     我知道,你只是像医生扑向手术室一样扑向了大海。     你救的男孩良雄,比同龄人胖,看上去蠢笨,不成器。如果我假设,我们的父母永远质疑,你为什么要去救一个废物,良雄在15年的成长过程中,会不会也有很多时刻,当他被老师骂、被心爱的女孩拒绝、被病痛折磨,或者面对我们的父母的时候,他会不会有那么一个时刻,也埋怨你不应该救他。     那天他走的时候,我说你才25岁,努力总有希望。知道他对我说什么吗,他说他的人生已经无望了。     毕竟有时候,活着是比死更难的一件事。     我在20岁的时候意气风发,觉得我的职业某种程度也算是个医生。你拿手术刀为人们治疗身体的病痛;我拿画笔,治疗人们心灵的病痛。虽然父亲看我的眼神永远充满遗憾,我其实也没觉得自己比你差。直到你用生命做手术刀,劈开了大海的心脏。有时候我也想,为什么不是我。如果你留下来,父母会更高兴,毕竟虽然救的是一个废物,但失去的那个儿子看上去也不怎么成器。     信写到这里,我好像听到你的声音,你说你们活着的人真可笑啊,为什么一定要用爱去交换恨,或者反过来,用恨去交换爱?     我不知道。但我知道父亲从来没喜欢过我。他对你的喜欢,因为你的离开而变得越来越坚硬和强大。     他们永远失去了你,而我却一刻都没有失去你。   我的四个影视剧邻居        《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》(1998年)     主演:梁冠华 朱媛媛     | 那棵大树还在 |     这部电视剧是很多80后的童年记忆。原著写出的是小市民的黑色幽默,电视剧却拍得非常欢乐。尤其是主演梁冠华,把有点小善良、小心思、小阴暗、小幽默的大杂院里的市井男人演活了。     母亲守寡养大5个孩子,没一个省心的。最好的妹妹是霍思燕饰演的大雪,像嫂子云芳说的,“这一大家子人,谁跟谁都可能传两句闲话儿,可要是说到了大雪,可没人说个不字儿啊。”     但就是这么好的大雪,男朋友为国捐躯,她自己又得白血病死了。     在张大民的贫嘴带起的笑中有泪的节奏里,最大的两个泪点都来自大雪。先是潘粤明饰演的男朋友牺牲了,她扑倒在已经老年痴呆的母亲怀里痛哭。另外一个是大雪死时,平静如水的脸庞。     好像编剧根本不相信平凡生活里有天使一样。天使一样的大雪注定要走得更早。而剩下的可爱又可恶,说不上他们是好还是不好的平凡人,在生活中一步步向前。     《七月与安生》(2017年)     主演:马思纯 周冬雨     | 成长的秘密还在 |     对于90后来说,没有血缘关系的好闺蜜铁哥们儿,也能演绎出惊心动魄的兄弟姐妹情,因为他们是孤单的独生子女。     七月与安生就是一对性格相反、亲如姐妹的闺蜜。女人的友谊,男人永远不懂。就像一个家庭里的兄弟姐妹,哥哥永远不明白为什么两个妹妹连上厕所都要手牵着手,一起去。     导演陈可辛说,每个女生,都既是安生又是七月,如果一个男人娶了一个女人,以为娶的是安生,过了一段日子,才发现娶的是七月。     每个人都希望活成别人,而最触手可及的别人,是我们的兄弟姐妹。七月想要活成安生,安生想要活成七月,然而最后大家只能领受自己的命运。在酒醉微醺中想起,我有一个姐妹,她与我有不一样的故事,如今我们全都过着平凡的生活。     《生逢灿烂的日子》(2017年)     主演:张嘉译 果靖霖 姜武     | 理想主义还在 |     时代变革中只有小人物,没有小故事。所有小人物的故事所折射出的都是大时代的潮起潮落。     胡同里郭家四兄弟,老大老实敦厚却冲动义气;老二调皮捣蛋却有小聪明,对感情执着;老三是个理想主义者,能赚钱,但不一定幸福;老四天生命硬,身体不好,结局不错。     4个男人,一家兄弟,既热闹又麻烦。有时候觉得做他们的父母真不容易,但看到4个人在一起时的江湖义气,又觉得做他们的父母值得骄傲。     兄弟情是硬的,没有姐妹情那么多的勾连。串起郭家四兄弟命运的不仅是血缘,更有一种在大时代的变革中,越来越稀缺的理想主义。     无论哪个儿子,他们的日子都像老三说的一样:“不管怎么样,我就想着一直往前走,穿过喜怒哀乐,穿过爱恨情仇,穿过一切,去看看大海上的春天,和那里盛开的花朵。”     《空镜子》(2001年)     主演:陶虹 牛莉     | 羡慕和崇拜还在 |     普通人家的一对姐妹,姐姐聪明漂亮,是妹妹的人生偶像。然而命运总会让强势的人在关键时刻选错跑道,姐姐人生开挂的机会太多、贵人也太多,最后反倒因为选择太多而失去了正确的选择。     放在今天来看,这部电视剧所弘扬的“知足常乐”太有年代感了,毕竟如今女性讲究越勇越美,越敢越有。不过从姐妹情谊来看,有个崇拜自己的妹妹,可能是这世界上最温暖、浪漫的事。     终于,时间改变了一切,离过两次婚的姐姐反过来羡慕妹妹的岁月静好。但无论是当年的妹妹,还是如今的姐姐,人生都不可能因为互相的羡慕和崇拜而改变。这部电视剧最后探讨的依然是一个古老的命题:同一个家庭,不同的人生。     有时候我甚至有点怀疑原生家庭的影响,是否真如传说中的那么大。原生家庭论,在独生子女身上特别容易盖章有效,但在兄弟姐妹众多的家庭,你很难解释为什么同一个原生家庭会养出性格截然不同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