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 | 财联社 陈默
“移动连自己员工都坑？”这是近日微博上热议的话题。由四川移动销售的“和掌柜”P2P理财产品出现兑付逾期，投资人主要为当地移动公司员工。
今日上午，四川省金融监管局回应投资人称，运营商发布理财产品是不合规的，重庆此前有过类似案例，重庆金融监管局采取的办法是机构清退。中国移动、天府新区财政金融局以及成都市金融局已开过相关会议，天府新区财政金融局成立专门班子处理“和掌柜”事宜，目前仍在推进中。
一家通信运营商，为何卖起了理财产品？并且主要向内部员工及亲友销售？四川移动此前口中的“金融领域龙头企业”合作伙伴又是什么背景？财联社记者进行了调查。
融证通成立1个月就抱上“大腿”
“和掌柜”是一家P2P平台，运营主体为成都融证通互联网信息服务有限公司（下称“融证通”）。2015年5月，四川移动开始推广销售其理财产品，由移动员工及家属认购，并要求员工向亲友推销，给予佣金提成。产品年化收益率一般在7%-10%。
“和掌柜”官网显示，平台累计交易额约7.65亿，借贷余额约4.33亿，当前出借人数3165人，当前借款人数711人，逾期金额为0。
不过，有投资人爆料，11月15日前后，“和掌柜”微信群里陆续有人表示项目到期没有收到兑付款，工作人员则一直叫大家等。
11月19日，融证通发布公告，称根据监管政策要求，执行“双降”合法合规业务检查，平台项目暂停发布。并称后续将努力提供更优质资产。
随后，部分移动员工与融证通沟通，但对方表示资金链已断裂。“和掌柜”存管银行陕坝农商行相关负责人也称，经向“和掌柜”了解，由于借款人未能及时还款，出现了逾期情况。
记者从投资人口中得知，目前当地相关部门、四川移动的建议都是让投资人走法律途径。据了解，目前已有投资人报案，但尚未立案。
“现在大家担心的是能不能立案，如果立案需要多久，因为此事不但涉及员工切身利益，而且影响员工的工作。”一位移动公司员工称。
投资人希望尽快对融证通进行资产冻结和财产保全。不过，财联社记者注意到，融证通近日因欠税已被列入“黑名单”。
天眼查显示，融证通2015年4月成立，实缴资本180万，法定代表人林育雄，11月初已被列入欠税公告名单，拖欠增值税、城市维护建设税累计7万元。
此外，记者注意到，融证通成立以来频繁变更投资人等工商注册，其曾经的股东包括国资背景的四川金融资产交易所，后变更为后者子公司；2018年4月，股东变更为四川朗然科技有限公司（下称“朗然科技”），4位自然人股东退出。
在融证通的官方宣传中，朗然科技系陕西省经济协作总公司旗下企业，隶属于陕西省工信厅，属国企控股公司。朗然科技入主后，注册资本增至5000万，“和掌柜”正式成为国资控股系平台。
不过，朗然科技的股东也几经变更，目前实控人为平顶山市发改委。11月18日，朗然科技因通过登记的住所或经营场所无法联系，已被列入经营异常名录。
同样，融证通也曾因通过登记的住所无法联系，2018年11月被列入经营异常名录。今年9月底，融证通的实控人也从平顶山市发改委变成了自然人李士明。
值得注意的是，四川移动2015年5月开始销售“和掌柜”产品时，融证通才成立1个月。
除了抱上四川移动这条“大腿”，“和掌柜”还在日常推广中拿地方政府部门来背书，但疑点重重。
“和掌柜”官方微信一篇文章称，2018年11月9日，天府新区金融办领导莅临参观指导工作，公司总经理接待并汇报工作。2018年11月12日-16日，由天府新区金融办指定的律师事务所和会计师事务所进驻“和掌柜”办公场地进行现场调研，将出具详尽的第三方机构合规报告。
上述文章中，天府新区金融办领导、公司总经理均是匿名。另外，金融办指定的律师事务所和会计师事务所进驻现场，到底是来审计还是调研？他们有没有资格出具合规报告？“和掌柜”官网上倒有一份2017年度审计报告，但出具时间是2018年5月18日，与上述时间对不上。
一家实缴资本仅180万，股东频繁变更的小微企业，为何能让四川移动上千名员工陷入投资兑付危机，四川移动与融证通、“和掌柜”究竟什么关系？
四川移动深度推广“和掌柜”
网络上有不少“和掌柜”的宣传稿，其中提到“和掌柜”是四川移动旗下金融平台，APP出现在四川移动的应用商城。在宣传中，“和掌柜”也被称为“四川移动和掌柜”，是四川移动迈向互联网金融创新的重要举措，并在《人民邮电报》、中国信息产业网、《通信与信息技术杂志》等通信行业官方媒体平台宣传。
不过，一种可信度更高的说法是，“和掌柜”是由融证通提供，与四川移动签署了战略合作协议，利用四川移动各种资源深度推广。据财联社记者调查，四川移动围绕“和掌柜”，出台了内部“快文”推荐、在营业厅摆放宣传展架、上线“和掌柜”分销系统、对员工进行销售培训、实行绩效奖励等多种推广措施。
公开宣传显示，2015年9月，“和掌柜”分销系统上线，首批选择郫县、高新、温江、都江堰、金牛、武侯、青羊、成华、双流部分移动营业厅推出精品专区理财服务试点。10月底，试点结果初具成效，双流广都营业厅厅经理郑婷达成261万销售业绩，并获得5000多元的佣金提成，成为销售冠军。
郑婷在分享销售经验时称，自己是移动营业厅员工，可以直观地了解、接触客户，对客户的消费情况比较了解；产品好不好不是核心，最重要的是如何将产品与客户建立有效的衔接，促进销售额。
移动员工向财联社记者提供了多份关于“和掌柜”的移动内部资料。一份内部通知显示，四川移动曾向省公司各部门（中心）、各市（州）分公司发布推介文章，称“和掌柜”是由数据部与金融领域龙头企业合作开发和运营，平台精选出多元化高品质的第三方金融产品信息给目标投资人。并要求各市（州）进行推广。
通知层层传达，来源为“乐山分公司人力资源部”的培训通知显示，2015年12月10日上午对各区县增值业务员、“和掌柜”产品经理进行电视电话会议培训，培训内容为移动手机贷业务介绍、“和掌柜”业务最新分销平台和佣金政策普及、现场答疑。
其他市（州）公司发给各区县的通知也显示，将对各区县员工进行统一培训，培训材料包括分销政策、客户经理的操作流程等。
2016年3月的一份来源为“乐山分公司-数据互联网运营室”的文章称，“和掌柜”是四川移动和聚蜀商旗下的投融资信息对接平台，平台精选理财产品，具有收益高、期限短、风险低、保障好等优势。客户经理通过向用户发送VIP授权码，引导用户购买理财产品，从而获得佣金提成。
另一份来源为“攀枝花分公司-产品及合作伙伴管理室”的资料显示，2016年3月22日~25日，“和掌柜”将定期分批上线两款短期理财产品，一款为“新手专享”，期限6天，预期年化收益率10%；另一款为“短期理财”，期限40天，预期年化收益率7.5%。
2016年4月，“和掌柜”官方微信称，平台即将上线基于山西移动应付账款的理财产品，而在2017年10月还上线过基于四川移动应付账款的理财产品。
一位来自四川移动数据部门的员工透露，自己看过公司与融证通合作的正式合同，融证通的资金链在合同中做了明确规范，其中有一条是，贷款的企业必须是与移动公司有法律关系、供应链上的商家，才会把资金借出去，以此来确保员工的利益。合同期限签的是3到5年。
但四川移动表示，目前双方已停止了合作。
停止合作时间“正在核实”？
四川移动在11月26日的情况说明中称，针对部分网友在网上发帖，并有部分出借人到公司反映，融证通最近到期产品兑付逾期事宜，公司高度重视，成立了专项工作组，负责该事件的协调处理。鉴于公司曾与融证通开展过基于信息推介的业务合作……
上述情况说明回避“和掌柜”、“员工”等提法，也未给出兑付方案。一位移动员工称，出事后公司开始转变口风，未第一时间采取措施，不抚慰员工，而是意图撇清关系。
按照上述回应，四川移动已与融证通停止合作，但未说明何时停止的。财联社记者就此咨询公司相关负责人，对方回复称“目前正在整理、核实资料”。有投资人透露，四川移动的说法是，2016年就与融证通解除了合同。但该说法遭到很多人的质疑，因为移动2017年还推出了“和掌柜”销售竞赛活动。
2017年3月2日的一份移动内部通知显示，四川移动和生活App是公司全年重点运营的入口产品，即日起至2017年12月31日，针对客户经理销售“和掌柜”产品开展激励活动，推荐客户成功使用“和掌柜”绑卡，根据发展客户量给予不同金额的额外奖励，推荐客户理财，则按理财金额的千分之二发放奖励。
2018年8月，“和掌柜”的微信文章称，四川移动利用“和掌柜”实施“互联网+扶贫”行动，为四川省凉山州一所学校捐赠电脑信息室。该公众号还贴出了由四川甘孜州统战部、甘孜州光彩事业促进会颁发的2张《荣誉证书》，分别表彰四川移动、融证通参与当地扶贫工作。
此外，“和掌柜”商标也是由四川移动申请注册，而融证通至今还在使用。
种种迹象表明，四川移动与“和掌柜”、融证通的关系不同寻常，这也解释了为何“和掌柜”投资人主要为移动内部员工及亲属。
